里芋不吃芋头(鸽文版请多催)

一个成分复杂的号
以及我绝对再也不干写文写到早上7点这种事情
( ̄ρ ̄) 

【世末之前】初雨(上)


bgm:《世末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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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


水滴接连不断地“噼啪”砸在伞面上,伞与伞之间时不时碰撞摩擦,滑落的水滴从缝隙间擦过躁热的人群,落向泥泞的地面。


史昂一只手紧紧拽住堪堪挂在左肩的背包,被身后的陌生人挤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才没一跤从人行道边缘跌上马路。他费力地把被挤歪的伞举正,十分不顺手调整了一下把肩膀勒得酸痛的肩带。


大概是一个星期,或者也许两个星期前,这场大雨就从未间断过。雨水把这座城市里的人拖进一个潮湿的泥塘,连思考都粘连着泥淖与湿意。


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干燥的地面了。




前方视线被雨伞遮挡了一半,史昂低下头。


脚下的路缘石旁有个排水口,雨水混着泥污,沿着马路边缘凹陷,穿过潮湿的铁杆涓涓流入。


他看到一只蝉。


一只泡在水里的死蝉。尖细的虫肢蜷曲在节壳腹部,被水流推动着浮浮沉沉漂过来。


刚刚漂入伞檐下,半边被水泡烂的蝉翼不幸断裂。半透明的片状物在水里打了个旋,沉于污水里不知所踪。而蝉继续被水推着慢慢挪动,逐渐靠近了史昂脚下的排水口。


终于,黑褐色的虫尸碰上生锈的铁杆。


仅剩的另一侧蝉翼在空气中轻轻颤动,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随后瞬间隐没于看不见底的黑暗。


史昂眨了眨眼睛。




“喂,灯都绿了,你到底走不走啊?”


后背冷不防被不耐烦的陌生人粗鲁地拍了一下,他连忙侧头道歉,加快脚步踏上斑马线。


沥青的马路被积水渗透,斑马线整齐排列,向着雨幕不断延伸。白色上溏糊着泥浆,勾勒出杂乱无章的足迹。




史昂一般下班都会直接回单人公寓待着,工作、吃饭、睡觉,窝在狭小的独居室日复一日。


但是自从雨季开始,公寓的供电经常闹着玩似的原地罢工。不久前,当第三次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里与惨白的电脑屏幕大眼瞪小眼,史昂拉开地上的双肩包拉链,笔记本电脑、数据线、耳机线一股脑塞进去,一气呵成地套上外套拎过雨伞,头也不回出了门。


就到了眼下的境地。


是一次毫无目的的冲动出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成了答不上来的命题。脑海逃避似的隐约闪过白天同事聚在一起谈过的新开的咖啡店,于是迷途走失的羊嗅到了一块路标。




斑马线走过一半,已经可以眺望见咖啡店黑底白字的招牌,店檐下的墙壁在雨幕中带着潮湿的暗红。橙黄的暖光在透明橱窗里熠熠发亮,像是烤箱里甜腻的蛋糕在期待中蒸腾出烟雾缭绕的热气。


不会有人多么喜欢这种天气,史昂想。并肩而行的人流行色匆匆地穿过马路或街道,脸上神情隐没于伞下阴影看不真切,黑压压地却透出烦闷的气息。


突然——


轮廓裹挟着暖光身影吸引住了余光。




一个不一样的人。


仿佛在这方天地里隔出一处只属于他的空间,那人没有撑伞,任由冰凉的雨滴落下来,在浅色的卫衣外套上砸出清晰的深色水渍。


那人从马路对面径直走来,一步一步,脚步不急不缓,像是这场雨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或许是个流浪者。史昂默想。


这不是毫无根据的胡乱揣测,那把吉他就是证据。应该跟着它的主人有些年月,勒在肩膀上的背带磨出毛边,木制的板面上也遗留着些许大大小小的剐蹭划痕,安静地搭在那人的肩头。




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大约半米的时候,史昂才注意到对方兜帽下面还塞着一双耳机。


他低着头,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眉眼足够精致。额头、眉骨、鼻尖,连成流畅且漂亮的骨胳线,最后沿着下巴掩进松垮的绒布围巾里,遮住一小半脸,看不清全貌。他的皮肤很白,长发被随意扎在脑后,散落的一些就从肩头垂下,被雨水打湿成一髫一髫。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眼朝他的方向望去。


时间凝固。


史昂看见他睫毛上悬着的细小雨珠。


有模糊的音乐从耳机里泄出来的一两句,溶进雨声里听不真切。




或许是错觉,也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未来得及确认那双眼中的情感,那人很快便转过身,背影匆匆。


史昂的脚步停下,突兀地站在马路中央。


绿灯闪烁,倒计时不到十秒。


他的眼神回落在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半边肩膀上。出神太久,雨伞整个倾斜到了一侧也没发觉。



史昂走到马路的尽头,咖啡店就莅临于此。


他在店门口收起伞,甩掉雨水收进包里。史昂推开玻璃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暖空调干燥的风带着灰尘的气息,发尖冷硬地戳在皮肤上,额头微微发痒。


门内侧悬挂的一小串铜铃摇晃着叮当作响,点缀作用的玻璃圆球碰在墙上转了半圈,又好以整暇地拖着长穗尾荡回原位。




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依旧一片空白,杂乱交织的数据线挂在桌边,雪白的咖啡杯活泼地摇动着耳朵,整齐叠放的一小沓方形纸巾,其中一角被压在圆碟下抱怨着对褶皱的不满。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已经许久,最终甘拜下风地落回了太阳穴反复按揉。


店内某处在播放不知名的英文歌,夹杂着隔壁桌的孩子打闹欢笑。史昂捻着细长的勺搅动,在棕色液体与奶泡中转圈,不时轻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响,浮出饱和的微小气泡。


他将头侧枕在玻璃窗上。


靠着落地窗的座位视角很好,可以看见刚走过的那条马路,更近一点的则是玻璃外的人行道。




盯着方寸泛光屏幕的学生。


打着一丝不苟领结的憔悴文员。


衣摆溅上泥点的工人。


短暂交汇,又匆匆向各自的目的地散去。




视线最后终止在随风翻滚的黑色垃圾袋。


他的鼻息喷在玻璃上,漂浮的水汽在玻璃上投了一层薄雾,瑰色双眸被蒙上淡淡的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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